第27章 笑柄(1/2)

我整个人都吓傻了。

直到李貅反手抓住那个黑衣人,一个擒拿把他重重砸到地上,我才稍微换个神来。

眼前是一片红。

我的身上只有头发沾到一点,但李貅整个背上,还有搂着我的手臂,都是一片猩红,带着浓烈的血腥味,带着血迹的衣服贴在他身上,黏腻又恐怖。

我张了张嘴,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。

“你,你受伤了没……”我抓着李貅手臂问,努力查看他身上的情况,还好这些冰冷黏腻的,似乎都是别人的血,他的背宽阔结实,并没有伤口。

李貅一言不发,咬着牙一脚踩在那个袭击者的背上,不知道怎么用力一扭,那个人的手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反到了背上,原本被他甩到地上半张脸血肉模糊都没说话的人,终于大声惨叫起来。

李貅动作熟练地揪住他头发,提了起来。

“你是谁派来的,你们还有没有别的人,识相点,都给我交代清楚,不然送你见阎王。”

这一连串动作如此熟练,我站在一边看着,心里竟然冷静了不少,这才觉得一阵后怕,腿软得站不住,坐在了地上。

那个人一边惨嚎着一边招供了。

“是宁越,是他让我过来的。”

李貅脸上的神色此刻像极了他父亲,冷得几乎结成冰来,李家人似乎天生有这种特性,越愤怒,越冷静。

“宁家?他们为什么要对付我?”

“不是不是……”他脚下稍一用力,那个人痛得惨嚎起来:“不是要对付你,我不知道你是谁!我是要对付他的!”

“对付谁?”李貅的皮靴一碾,几乎能听见那个人肋骨的声音。

“他!对付他!就是他!”

那个人看的是我。

李貅看了我一眼,眼中的怒火却更盛了。

“给我说清楚!别他妈找死!”

“宁越给我了三万块钱,让我把他打一顿,”那个人的眼睛有点畏惧地看着我:“然后拿脏东西泼他。”

李貅一脚把掉在他身边的一个铁桶踢出老远。

“什么脏东西?”

“血,猪血。”那个人不敢再看我:“宁越说他是个文化人,没什么力气,打一顿再泼点东西就好了,我看你们两个人走在一起,不敢打,准备泼了就走。”

我已经缓了过来。

明明手还在控制不住地发抖,但是心里却冷下来,像陷在万丈寒冰里,头脑也清醒了。我从地上站起来,走到他面前,蹲下去。

“宁越为什么要找你打我?”我问他。

那个人不敢说。

李貅狠狠踢了他一脚。

“快说!”

“宁越说因为你犯贱,抢别人的男人。”

-

我站在黄昏时的居民区楼下,天快黑了,起了风,吹得人满身寒意,我忽然觉得很想笑。

我一向,自认为,是个问心无愧的人,活得干干净净,没有做愧对别人的事,也不会陷入多尴尬的境地,我喜欢什么都清清楚楚,没有夹缠不清,做一个体面的人。

但这场面多难看。

如此讽刺,如此侮辱。

地上小声□□的男人,不过是个猥琐的地痞流氓。我以为我这辈子,不会和这种人有什么交集。

我一直觉得,我就算没办法像李貅他们一样,做一个强大到没人敢惹的人。但只要像我奶奶说的那样,体体面面,问心无愧地活着,当个正经人,那些尴尬的,不体面的,被人侮辱和轻视的事,就不会落到我身上。

奶奶没错,是我自己做错了。

浮生偷欢。

我偷了一个夏天的幸福,赔上了自己的尊严。

-

李貅的电话响了起来。

一看他接电话的表情,我就知道那边是李祝融。

“……嗯,没事,小事,我自己能解决……没受伤……他也没受伤……我马上带他跟黎叔他们一起回去。”他说着,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树荫,我顺着他目光看过去,几个穿得像保镖的人就站在那里,想必已经站了挺久了——李家的独生子,自然会一路有人跟着保护的,只不过是因为没发生什么事,所以没人过来,让他自己解决。

“你跟我一起回去,这里不安全。”他打完电话,眼里仍然有隐隐的怒火,只是内敛了不少:“宁家是吧,这个梁子结大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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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去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,他说的黎叔是李黎,李祝融的保镖,因为在北京,所以给他用,回去的路上坐在他身边,开车的是个警卫员,还有几个人,看坐姿应该都是军人,职业素养都很高,李貅不说,他们一句话也不过问,只是看了一眼我头发已经渐渐凝固的血痂,和李貅脱下来的血葫芦一样的衣服。

要是他们知道这件事的缘由,大概会因为自己保护的是我这样的人而觉得耻辱吧。

而他们也迟早会知道的,这件事会成为这个圈子里的又一件轶事一样,成为被人传说的笑柄。

被别人找上门来,泼了一身猪血,竟然是因为“抢别人的男人”这种争风吃醋的事。跟外面被人在光天化日下剥光的小三,不过是一丘之貉。

我自己还是个男人。

滑稽又讽刺。

最开始愤怒的劲渐渐过了,只剩下一阵阵的心寒,跟数九寒冬里吃坏了东西一样,从骨子里觉得冷,又觉得恶心。

我不想说话,不想动,甚至也不想朝任何人发火。

我只觉得恶心。

“这件事不要跟我爸说。”我只跟李貅说了这一句。

李貅抿紧唇,大概想挤两句话来安慰我一下,但他这辈子没有安慰过人,临时也学不来,只是握了握拳,眼里的怒火更亮了。

他在替我抱不平,我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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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从后门回了家,把自己关在以前的房间里,把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扔进垃圾桶,打开浴室的花洒,一遍遍地往身上冲水,直到水变冷,直到我蹲在浴室的地板上,控制不住地呕吐起来。

我仍然闻得见血腥味。

我觉得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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